《南京医科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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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的意象

   期次:第581期   作者:彭俞婷   查看:75   


  雨,从来不是轻松的意象。骄阳,似火,给人以希望;月光,如水,给人以慰藉,而雨,淅淅沥沥,全是愁绪。在余光中笔下的冷雨,更是如此。
  余老是个诗人,一个浸润在古典诗词中的诗人。随着他的笔触,缓缓而来的不仅仅是那冷雨,还有这阵阵墨香。余老的雨,是可触的,在视觉上:点点滴滴,滂滂沱沱,淅沥淅沥;在嗅觉上:细细嗅嗅,清清爽爽新新,有一点薄荷的香味,浓的时候,竟“发出草与树沐发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”;在听觉上:无论是疏雨滴梧桐,或是骤雨打荷叶,听上去总有一点凄凉,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,由远而近,轻轻重重轻轻,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着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,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。无边丝雨细如愁,余老借“料料峭峭”、“淋淋漓漓”、“淅淅沥沥”、“天潮潮地湿湿”、“潇潇”、“潮润润”、“走入霏霏”、“凄凄切切”八个叠词,给人一种音乐美,也营造了一种古典的意境。悠长的愁若隐若现,如雨似珠。这雨是美的,连带着愁也增添了几分凄美。也难怪柯灵曾说:“《听听那冷雨》直接用文字的雨珠,声色光影,密密麻麻,纵横交织而成,别辟一境。”
  但余老不仅仅是个诗人,还是个勇者。雨有多种,有贵如油的春雨,有细如丝的秋雨,那些带着温润气息的,带着泥土清新的,带着微微暖意的雨被余老一笔带过,而那刺骨的,凛冽的的冷雨则被重重的摆了出来,如一柄利剑直指人心。中华文化中,与冷扯上关系的词,总带着冰凉凉让人寒心的意味,冷眼,冷遇,冷雨。怎么能感受不到寒心呢?遭着他人的冷眼,被冷遇,外面这天也无怪乎下着冷雨了。余老开篇就直写:“想这们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,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。”坦坦荡荡,不惧开罪于他人,也不似要回避历史。那分隔已久的大陆母亲,那流言纷飞的时代,有余老这样可爱的可敬的人,何尝不是一种幸运。
  作为勇者的余老,一生坎坷,回顾他的人生,他还是个旅者。一路听雨,从大陆“听”到香港、台湾、美国最后又回到了台湾;随着作者的思绪,从现代听到了古代,从现实听到了历史;从少年听到青年再到中年。每一次的“雨”都给作者带来不同程度的听觉上的感受与心灵上的颤动。余老引用蒋捷的诗句,一打少年听雨,红烛昏沉。再打中年听雨,客舟中江阔云低。三打白头听雨的僧庐下形容到:“这是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:楼上,江上,庙里,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。他曾在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。雨,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,窗外在喊谁。”这又何尝不是余老自己的写照呢?一个辗转于大陆间的少年,一颗敏感的心灵,人的成长从青丝少年到白发长者,伴随着无数次的雨滴,慢慢的老去。此情此景传递着无论是对故乡、还是对人事物的留恋,都伴随在着冷冷的雨声,透漏着一丝低迷的回忆。
  但漂泊多年的余老,归根结底还是个思乡者。分离了多年的母亲啊,长久未见的家人啊,离开了整整30年了。余老的诗《乡愁》中写道: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,我在这头,大陆在那头。台湾和大陆人为的长期隔绝,飘流到孤岛上去的千千万万人的思乡情怀。一个离开大陆三十多年的当代诗人,思念着那年少时的一枚邮票,那青年时的一张船票,甚至那未来的一方坟墓,思至那片大陆,个人的悲欢与祖国的离合交融在一起。乡愁中的思恋也延续到本文,余老写江南的雨,写台湾的雨,写美国的雨,写四川的雨……雨缠缠绵绵如梦境,凄凄切切如情思那每一次的“雨”都给人带来不同程度的听觉上的感受与心灵上的颤动。雨飘飘渺渺的弥漫在空气中,思乡之情也飘飘渺渺的弥漫在字里行间。在第二段,余老自嘲道:“他是厦门人,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,二十年来,不住在厦门,住在厦门街,算是嘲弄吧,也算是安慰。”但也只能自嘲了,这雨还在下呢。
  如今余老已逝,但这冷雨仍在,仍在凄迷的大地上久久不会散去。去吧,去听听着冷雨,去想,去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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