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京医科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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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友孔锐:300万字的《牙医门诊日记》

   期次:第564期   作者:田天   查看:79   






  她是南京医科大学1985级校友,一位牙医;她是《牙医门诊日记》一书的作者;两年,近300万字,67篇日记,记录下了一个牙医门诊室里的人间世。
  她记录病人眼中的自己,却被病人记录成风景病人家属用手机录下了她治疗的小视频,她看完后这样写自己:
  我看见专注的我一手拿着 “榔头”,一手拿着牙挺,“铛铛铛”地敲得直响,连我自己都为自己的“英雄气概”
  所折服,好一个“心狠手辣”的“拔牙匠”!我看见她的朋友圏内很多人点评了,其中就有“心狠手辣”四个字,还有“残忍”,还是“可怕”…… 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然而自诩“心狠手辣”的牙医,被病人拍成了风景:一张她浅笑温柔抱着小患者的照片,在去年被大家纷纷转发点赞。小患者就医恐慌不安,一直大哭不止。她温柔地张开双臂,期待着小女孩朝她走来。从桌上拿了个牙齿模型玩具递到她的手中;解开口罩,让小女孩能够看见她全部的表情,亲切地笑着再次向她伸出双臂。
  朝她笑着,“来,奶奶抱!”女孩终于安静了下来、乖乖坐到她腿上。在她轻抚下,女孩哭声渐止,并主动张大嘴,她手脚敏捷,成功地放入了矫治器完成治疗。
  对,你没看错,是“奶奶”。这个看上去超级年轻、优雅的女牙医,是南京医科大学1985级口腔专业校友,孔锐。
  这个在三十年前第一次上解剖课时,曾吓得恨不得到处乱跑的学姐,当初选口腔专业时,从来没有想过日后会跟“榔头、起子”打交道,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嘴里。
  而如今,50岁的孔锐己习惯了这样的工具,觉得喜欢得离不开它们,她在口腔医生的岗位上工作了近30年。
  她记录下每一个病人的故事年轻的瓦匠说:我的大儿子,一定让他做一个有学问的人,我的小儿子,我将让他子承父业。瓦匠摸着万星刚的头说:“我家老大成绩好,全考第一名,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人。”我知道万星刚好象是上的一所费用昂贵的民办中学,显然做父亲的在毫不吝啬地培养着大儿子。我同时看到万星刚一把抱住了瓦匠,似乎眼睛里含着泪水。
  做完了万星刚的牙,瓦匠去交费了,我便问年轻的妈妈,两个小孩为什么不同姓。万星刚妈妈收起了笑脸说:万星刚爸爸是位中学教师,万星刚是遗腹子,所以他现在的爸爸要竭尽全力去培养他,包括他的牙。 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孔锐还遇到过做肾透析十年的女子,她能够清晰的主诉自己的病情。而且,女子非常坚强的告诉孔锐:为了她的儿子有妈妈,为了她的妈妈有女儿,为了她的丈夫有妻子,为了这个世上还有个叫李桂芳的女人还活着,她一直在乐观地生活。
  一个早餐摊主的患者,头发上身上带有很重的油烟味,一开始让孔锐觉得不适。在了解后得知,他很努力地卖豆浆油条,为的是抚养两个孩子,其中一个是他收养的村上朋友家的孩子,夫妻两个出车祸只留下了孩子。
  孔锐问他,为什么要由他来收养。这个朴实的早餐摊主简单的说一句:“我妈生我时没奶,我喝着他妈的奶长大的。”
  孔锐心中默想:期待他的下次复诊的到来,带着浓郁的油条味一起来。
  医生在很多的时候其实不是跟病人的病打交道,而是在跟人打交道,好的沟通和交流是建立在病人对医生的信任基础上的,因为他来看你的时候,在他看到你的一刹那,也许你的语言,你的举手投足,你的眼神已经向他传递了无形的战胜疾病的能量了,而这一切又来源于我们医者的仁爱之心和良好的道德之心。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被孔锐治疗过的高三小伙子考上大学了,专门来医院告诉她,做正畸的胖姑娘找到了如意郎君,迫不及待的和她分享喜悦,文学专业的硕士和她一起分享书籍阅读感悟。
  孔锐说:凡是看过牙的人都知道,牙医是最不“讲理”的医生,通常问问题问个不停还一个劲地不停地让病人“张大嘴”、“张大嘴”、“不许讲话”哦!
  孔锐可能就是自己说的那个“不讲理”的牙医吧,她爱和病人聊天,她会从病人表情、语气判断病人的情绪,她知道病人的人生故事,她称他们是:我的许多许多的,朋友。她记录下自己的治疗诊断一名14岁的中学男生,说舌头上长了东西。还说上周在别的医院就诊过了,别的医院的几个医生会诊过了都没有确诊是什么病。这样的话一听,我便神经开始高度紧张起来……孩子舌背中央有一个2×2cm的白色突起绒毛状斑块,咋一看,我的第一印象便是“白斑”,这两个字一说出口时,孩子的祖父便急红了眼,快要哭出来了……我拿出了《口腔粘膜病学》,仔细推敲查看图解,进行对比分析,告诉孩子祖父,有可能是白斑,先治疗两周,再来复诊。
  送走了他们,我心里一直不平静,我的眼前老浮现出孩子祖父悲观绝望的眼神,这要两个星期后再复诊,这十几天的折磨老人哪里能承受得了?我又始终反复在想孩子的舌面,我突然意识到,我大概搞错了,对,那不就是“白毛舌”吗?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活,拨打了电话,我告诉他,我刚刚的诊断错了,你能否来一下……孩子的祖父再次离开门诊的时候显然比刚刚第一次离开时轻松多了。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这个故事写出来,会不会被认为是误诊?
  孔锐坚定又温和地回答:“口腔粘膜病症本身就很难诊断,如果我没有一再判断,没有打电话叫回他们祖孙,没有告诉他们那只是‘白毛舌’,那才是误诊。”
  可是当我检查他的病史时发现他的血小板偏低只有70时,我犹豫了。拔还是不拔……我陷入了沉思,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,父子两人的哀求的目光中让我看到了我的“自私”。
  我知道,如果这个病人是我的亲哥哥,我一定会有其它办法的。
  打通了血液科医生的电话,我终于有了信心和办法。牙顺利地拔掉了,仔细缝合了拔牙创口,创内填塞了明胶海绵,我知道,我今天做得很好。 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大概,就是这种“如果这个病人是我的亲哥哥”的想法,?促使孔锐尽全力去医好一个又一个“棘手”的病人。她的医术也在这样思考与实践中不断得到提高。越来越多的人慕名从南京、上海专程赶到扬州要挂她的号。
  孔锐说:“好医生之所以好,是被病人“培养”起来的,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得感谢他们,是他们成就了我……”
  她记录下病人给她送的“礼”
  下午的时间,我的一个美女病人举着一对“猴娃娃”进了我的诊室,开口就是祝孔医生新年快乐,我一看这两个猴娃娃好喜庆的样子,心中荡起了无比快乐和喜悦的涟漪,这一天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收到了两样礼物,而且都是我喜欢的东西,我于是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与她“礼尚往来”…… 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一盒土鸡蛋,因为家里确实需要,但孔锐一定让病人收下蛋钱。
  一盆红掌和一盆米兰,因为病人家属说红掌寓意生活工作红红火火顺顺利利;米兰,带来优雅的清香和芳馥的情致,孔锐被这“有文学”的语言打动。
  过年前,病人亲手做的包子,特地给孔锐拿来些。
  一个为感谢她治好牙的女人送来一锅红桥羊肉,于是孔锐调皮的在手机里将她的号码存为“红桥羊肉”。
  她收下了来送茶叶的患者的“谢谢”,让科室里的年轻医生拎着茶叶去追还给患者,她打趣地写到:“年轻人嘛,有的是力气追得上。”她记录下真实感性的自己知道,他是我今天上午的最后一名病人,我也知道,他是第三十九名病人,我还知道,现在是中午时间十二点四十分,我更清楚,一个上午我还沒有离开过我的座位,也没有喝过一口水,更没有一点点饥饿感。我无法清楚自己这样的力量源泉来自于何方。 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每一个门诊日几乎都是这样巨大的工作量,孔锐却还是不断的“破例”收下病人:
  因为病人的名字里有个“隽”字,她觉得很有诗意;抑或者是小患者哭着说如果得不到治疗,爸爸妈妈就要离婚;或者只是来自于患者妈妈一再的恳求。
  孔锐说,大概是因为自己是个心软的人,只要病人开口,她都会接。她不止心软地超额收下病人,她还是个“爱哭”的医生。病人与家属之间温馨互动,她哭。工作上遇到不如意,她哭;病人的遭遇或是坚强,她也哭。
  在跟他书写病历的时候,我无意中发现他的病历诊断书上写着“前列腺癌术后”,我的心一下子在往下沉,我的视线甚至开始有点模糊了。感谢他那张永远绽放笑容的脸,那是一面对生命积极向上勇敢笑对人生的镜子,让我从镜子中去除我的对待人生的消极情绪。
  再次抬起头看他的时候,我看到的依然是一张笑脸,只是眼睛里噙着些泪花。我于是给了他一个灿烂的一笑,那是我对生命的理解和尊重! 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她记下自己每一次的感动,每一次的难过,每一次的喜悦,每一个瞬间,每一个情绪和心理活动,都那么真实。真实地告诉我们,医生从来不是神,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,在工作中也会有快乐和难过。
  她像个小女孩,害怕暑假,因为学生看牙的高峰会来;她喜欢大雪天,因为这样门诊的病人会少一点,自己会轻松点;她会因为病人难处理而心理产生抗拒,她也会因为病人无理的要求而无语难过。不是没有受过委屈,她记录下与病人的矛盾冲突,记录下自己的反思。
  我沉默了,我无语了,同时带了点忧伤和无奈,我觉得此刻我是个受伤的医生,被无理和蛮横侵犯得想哭的一个受伤的女人,比起刚刚左手的食指被咬不知要痛苦多少倍,我想一个被人尊重的所谓的专家,一定同样会遭到误解和仇恨,因为你根本无法选择你的病人,根本无法预测你的病人的心理和思想在下一秒会发生怎样的变化?———《牙医门诊日记》孔锐说,后来她想明白了,自己的沟通没有做到位,没有能够更好的和病人达成一致。即便在如今医患关系紧张的大环境下,她依然想对所有的医学生们说:“患者来医院,都是求助的,要相信他们大多数都是善良的,要充满信心,多与他们沟通,医者仁心。”
  三百多万字,一年多的心路历程,由发生一个小小的牙科门诊室里的故事组成。从孔锐的文字里,你可以读到一个真实的医生,读到许多人真实的人生,读到人性的善与恶,读到医者与病患之间的温暖与本真。
  就在3月17日,《牙医门诊日记》,这本由一个第一次开始尝试写作的牙科医生写下的书,获得了人民日报社、人民网、健康时报社联合主办的“健康中国年度健康图书评选”之“2016年度健康中国年度十大人气图书荣誉称号”。孔锐正带着她的书,前往北京的颁奖现场。
  与其说这是一本健康类的日记,倒不如说这是一本温暖的、有趣的、真实的“医患沟通实录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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